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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丨华商韬略出品人 毕亚军

如果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做什么？10月12日起，不到20天时间，被10多条重大谣言轮番攻击，被迫报案的京东，既等到了道歉，也等到了警察。

今天上午（11月26日），搜狐发布致歉声明，对其所发布传播的涉及刘强东章泽天的谣言向京东道歉。此外，另一起造谣事件中，警方的处罚决定书显示，涉案人王某因虚构京东白条的相关事实、扰乱公共秩序已被处理。还有更多的谣言，也已在立案调查中。

10月12日，一条关于京东的“吓人”消息开始在网上流传，章泽天已加入“光明会”，刘强东已与章泽天离婚，但他可能也已经加入了“光明会”。

为了让人相信消息的真实性，发文者还配了一张章泽天参加“清华大学校友伦敦艺术展”的图，图片中章泽天佩戴的一枚胸针，则被指认为是“光明会”的标志。

即便为章泽天搭配服饰的顾问公开澄清，“这个胸针，是法国时装品牌夏帕瑞丽的……跟所谓谣传的什么‘会’，一点关系也没有！”这消息也没有停止传播，相反越传越广。

“光明会”在中国互联网上始终是个神奇的存在，围绕它的各种消息和谣言一直层出不穷，被传得最广的一条是，它是全球最神秘的，躲在幕后操控世界各国政治经济的反派组织。

如此谣言的杀伤力自是不小，眼见其越传越广，10月16日，京东被迫紧急辟谣并强调刘强东章泽天夫妇已向公安机关报案，但谣言风头依然不减，甚至至今也没彻底消停。

然而，这只是刚刚开始。

就在京东辟谣“光明会”并报案当日，关于脱口秀演员合作的各种消息开始发酵，并很快上纲上线到女权、人权、境外势力等各种远远超出事件本身的议题，网上也开始有人号召：抵制京东。

还没等京东反应过来，10月17日，两条新的谣言袭来。

一条声称京东已被极端女权掌控，90%是女员工，女员工都是坐办公室的仙女，男员工都是下苦力的牛马，当牛马在外送快递挥汗如雨，仙女在办公室练习瑜伽也是挥汗如雨……

一条则更有直接的杀伤力——声称“京东金融遭挤兑”，甚至要破产了。

当日，京东再次辟谣，但非但辟谣无用，反而迎来更多谣言，更大规模的传播，甚至是报案、立案都忙不过来。

10月18日，京东被国际神秘组织ESG渗透、京东被犹太资本控制、京东搞西方极端女权运动、京东出台政策允许客服辱骂客户，甚至掌握了国家和军队秘密等谣言开始被疯传；

10月19日，京东金融成为被执行人、京东金融遭遇监管工作组进驻等谣言开始频频出现在网络；

10月20日，京东擅自利用非活跃用户征信贷款谣言出现；

11月12日，京东无锡市宇培物流园二期五号仓库失火，一场本来只是一个小规模存货仓库一些日常百货用品等价值较低商品被烧毁，不涉及任何一部手机和快递包裹的意外事故，也很快变成了“价值十几亿的手机被烧毁”“整个物流园面目全非”。

整整一个月内，从创始人私生活到公司员工、业务，京东持续被这些全部被证实为谣言的消息围攻，因为这些谣言而起的所谓抵制京东的舆论也是一浪高过一浪。

如今，造谣的媒体道歉了，涉嫌造谣的人也被法办，还有更多谣言及幕后推手，警方在追查中，但京东因此遭受的声誉和利益损失，包括对其整个商业生态乃至社会公共资源带来的伤害与损失，恐怕也就：

只能是损失了。

京东的遭遇不是个案，甚至都算不上新闻了。

就在京东终于等到一声道歉的几天前，连续多年为“中国首富”的钟睒睒，几乎是声泪俱下，控诉网络谣言与恶意攻击，对他自己，对整个社会的罪恶，并且公开喊话要一个道歉。

而更多被造谣，被攻击的人，则都选择沉默，只能选择沉默，因为在现在的互联网，往往是有理也说不清，说清也没人听，甚至说越多，越被认为是心虚、狡辩。

包括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面对谣言抹黑，也都只能莫言了。

有关部门一直重视，持续加码着相关打击和治理，谣言、网暴为何依然如此猖獗，又该如何治理？很多人把原因归结为互联网技术，比如算法，推送机制，以及平台自身的治理。

这当然是重要的，但另一个原因恐怕是更加重要：谣言背后的人和利益。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谣言。无利不起早，无利也不造谣。有钱能使鬼推磨，现在很多谣言，尤其跟商业利益相关的谣言，都是有“鬼”在用钱造谣。

更简单直接一点说，策划、制造、传播谣言，搞网络抹黑、攻击和网暴，已经越来越成为一些企业打击商业竞争对手的“竞争”和“公关”手段，甚至越来越成为基本动作。

而这，恐怕才是很多企业无缘无故，或者稍微有点小情况，就被谣言和攻击围城的关键原因。

早在PC互联网时代，很多被查出的谣言背后，就已经是这一路径。

以这次京东为例，短短一个月，甚至是一周之内，如此密集的谣言内容、传播广度，包括其中的诸多话题设置，以及这些话题的指向，它就不可能会是网友自发的行为。

尤其是相关谣言内容，虽然很多内容在有高认知的人看来都是荒诞不经，但却有着清晰的逻辑路径。谣言者显然是要给京东抹上危害国家利益，侵害员工和客户权益的黑，并且努力让更多人信以为真，其目的，自然是要摧毁京东本来在这些方面的良好表现和声誉。

甚至可以说是，京东在哪些方面表现得好，谣言就专门针对这些而来。

比如，京东是唯一一家与一线员工签订劳动合同并缴纳“六险一金”的物流民营企业，也是很多快递小哥心目中的最佳雇主，它就给你造出“牛马在外送快递挥汗如雨，仙女在办公室练习瑜伽也是挥汗如雨”；创始人为富不仁，私生活混乱甚至崇洋恨国等谣言。

比如，京东一直以承担社会责任为荣，这家公司曾规定：全国任何地方发生灾难，京东临近库房的管理者都无需汇报，有权捐出灾区所需要的所有物资。京东数千名快递小哥在疫情期间赶赴上海抗疫保供，被称作“自杀式物流”。但现在，它就给你造出一个“外国反动势力渗透控制”的谣言，让京东站在国家和社会的对立面。

而且，它的这些话题设置，比如性别对立、贫富对立、民族国家对立，这样的“三步走”策略，切中了网络舆论兴趣和情绪，进而可以给谣言插上翅膀，助力其漫天飞。

有人说，这是因为杨笠事件而起的，但杨笠只是一个选择明星合作的错误，而在此前选择她合作的企业已经很多了，为什么单单到了京东会掀起如此巨浪？这显然不是理由。

更值得思考的是，如今已可算是一系列案件的时间节点，其高峰期集中在10月12日-10月20日，那正是京东冲刺“双11”的关键时刻。

如此时刻，如此高饱和度的谣言进攻，如此步调一致地号召抵制京东，恐怕也不只是些无聊或仇商仇富的网民所能做到的。

央视新闻最近推出的《向网络暴力亮剑》系列微视频，也以大量实证清晰地表明，诸多谣言、网暴，都是利益的驱使，利益的成就。

除了造谣获利，也更有传谣获利，除了对名人名企造谣，现在也开始对普通人，医院、学校，甚至司法机关等等各种机构造谣。而一些网络水军组织者，几百块钱就能让一条谣言上到某个频道，甚至更大范围的热搜。

当这些水军，遇上前述的商业力量，一个个攻击京东的谣言，也就应运而生了。

造谣者的成本是低的，几百几千块就能让一条谣言传得铺天盖地，即便最终因为造谣被查被抓被判得到惩罚，相比其造成的破坏以及对中伤者的损失，也是九牛一毛。

以京东为例，这些谣言对其声誉和利益的影响就是难以估计的。

很多人认为，谣言敌不过真相，谣言止于智者，但事实上，再有智慧的人，也有认知的盲区，何况对大多数老百姓。谣言传多了，假的都被认为是真的，辟谣澄清的真相也被当成假的，才更是今天的互联网事实。

笔者发现，这些谣言铺天盖地后，身边确实有一些认知能力并不低的朋友也在讨论光明会是怎么回事，甚至ESG组织又是怎么一回事。

讨论就说明，他们可能是信了，至少已经在相信的边缘了。这些相对高认知的人都如此，更多普通网民，对谣言的将信将疑乃至深信不疑就可想而知。

而这背后，是京东60多万员工，以及整个产业生态的更多市场主体和个人，都在无辜受伤，为谣言买单。京东以巨额投入所积累起来的品牌声誉，就更是受到难以估计的损失。

针对企业家和企业的谣言、抹黑之外，资本市场近来越演越烈的谣言小作文现象，也同样值得高度重视。比如最近几个月，围绕国家经济政策，乃至头部企业的各种谣言就铺天盖地，常常是一则小作文就让一家企业、一个行业板块，乃至整个股市剧烈波动。

这背后，显然也是有利益的驱使。一些资本利用谣言和舆论操纵市场谋取非法利益，也正像一些企业利用谣言和舆论抹黑同行竞争对手一样，成为其惯用手段甚至基本动作。

如此这些，反复上演，最终伤害的当然远远不只是当事人企业，也更是整个商业生态，商业环境，乃至整个社会的信任、信用、信心和基本秩序，是把经济信息舆论乃至社会意识形态都弄得乱七八糟，乌烟瘴气，让亲者痛，仇者快，不亲不仇者也莫衷一是。

每每谈到这些，大家都喜欢讲一句：还网络一片清朗。但事实上，在网络信息和舆论已经深刻影响甚至决定着每个人思想和言行的现在：它早就不只是网络是不是清朗的问题了，而更是整个社会环境受到威胁的问题。

而要真正还这一片清朗，除了严打浮在面上的看得见的造谣、传谣者，更需要的恐怕应该是，把那些潜在水下的，看不见的，在幕后操纵造谣、传谣的，也揪到台前严厉打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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